广东省商业经济学会会长、广东省全链产业研究院院长王先庆——

提升城市消费能级 需构建双循环新型消费体系


    专家简介 王先庆,教授,广东省商业经济学会会长、广东省全链产业研究院院长、广东财经大学华南商业智库理事长。兼任中国商业经济学会副会长,先后主持、承担和参与各级各类课题130余项,出版《市场进入战略》、《渠道控制权》、《新零售》等各类著作70多部。曾获“全国优秀教师”“全国优秀社会科学普及专家”“2016-2017中国零售业年度人物”等各类奖项数十项。


  高端访谈

  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,“加快构建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、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”“着力扩大内需,增强消费对经济发展的基础性作用”。今年以来,为持续促进消费恢复,从国家层面到广东省再到佛山市,接连发布了一系列促消费政策措施。百年变局和世纪疫情相互叠加,如何发挥消费对经济增长的基础性作用?如何建立与佛山经济实力相适应、相匹配的消费体系,提升佛山消费能级?广东财经大学华南商业智库理事长、广东省商业经济学会会长、广东省全链产业研究院院长王先庆认为,在新发展格局之下,佛山必须牢牢坚持扩大内需这个战略基点,加快构建双循环新型消费体系,充分激发消费活力,提升佛山消费能级。

  文/佛山日报记者 叶小青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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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前三季度消费增长放缓是多重因素交叠的结果

  经过国家宏观调控,中国超大市场在复杂多变环境中显示了很强的韧性。在新发展格局下,随着全国统一大市场的建成,中国经济将成为全球经济发展的定海神针,消费作为经济增长主拉动力的功能将进一步显现。

  理论周刊:近年来消费成为拉动经济发展的主要动力,对中国经济增长贡献率连续多年保持在50%以上。今年前三季度,全国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320305亿元,同比增长0.7%,增速落后于GDP,对此您是怎样理解的?

  王先庆:今年前三季度消费增长明显放缓,是多重原因交叠的结果,主要原因有三,一是复杂多变的内外部环境尤其是疫情时有反复,给实体消费带来了较大影响,旅游、餐饮、娱乐等重点消费领域消费活动呈现较大波动,受疫情冲击较大的部分地区上半年消费甚至出现了两位数的负增长。二是长达十几年的消费政策刺激后,旧的消费动能在开始减弱。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以来,国家实施了家电下乡、汽车摩托车下乡、家电汽车以旧换新,以及涉及新能源汽车、节能家电的消费刺激,起到了很好的促消费作用。但也要看到,经过长期的政策刺激,其整体增长已渐趋饱和,推动消费增长的动能开始减弱,边际效益开始递减。三是居民消费意愿减弱。复杂多变的环境下,居民就业和收入预期不稳,对消费活动产生掣肘。今年前三季度,全国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27650元,比上年同期实际增长3.2%,但人均消费支出17878元,同比实际增长1.5%,反映了居民“捂紧钱袋子”的心理。

  但暂时的增速放缓,不会影响消费作为拉动经济增长的主要动力继续发挥作用。随着形势好转,消费会慢慢得到修复。从经济规律看,经过30-35年的长周期后,往往会出现经济的波动,当过去的增长动能慢慢减弱,新的增长动能尚未形成,必然步入发展的周期转换阶段,目前我国就处于这样一个转型关键期。此时再叠加一些外部因素,就特别需要“稳”的机制。经过国家的宏观调控,中国超大市场在复杂多变的环境中显示了很强的韧性。在新发展格局下,随着全国统一大市场的建成,中国经济将成为全球经济发展的“定海神针”,消费作为经济增长主拉动力的功能也将进一步显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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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佛山三个领域的消费潜能有待释放

  佛山在家具、家电、生物医药、纺织、服装、汽车等产业上具有很大优势,但产业优势还没有转化为消费优势,制造优势和消费优势不同步,强大的制造业延伸优势没有充分发挥出来。

  理论周刊:今年前三季度佛山社消零总额2742亿元,增长1.5%,平均增速高于全国,略低于全省。佛山作为GDP超万亿城市、藏富于民的城市,多年来社消零数据表现不算抢眼,本地消费稍显不足,您认为主要原因何在?

  王先庆:佛山作为经济发达城市,一定程度上确实存在本地消费不足问题。究其原因,受广州虹吸效应影响是一方面,最根本的在于还没有建立完善的消费服务体系。佛山的经济增长,整体战略重心是围绕生产、围绕发展制造业,而围绕消费的消费服务体系尚没有建立和完善,制造业高度发达,但消费服务相对滞后,本地消费停留在吃穿住行等生活服务基础层面,高端消费、时尚消费、潮流消费缺乏,尚未形成合理的消费层次,导致消费潜能没有得到充分挖掘,消费能级难以有突破性提升。

  结合佛山的特点和优势,现阶段还有三个领域的消费潜能没有发挥出来。

  一是制造业延伸优势没有体现出来。佛山在家具、家电、生物医药、纺织、服装、汽车等产业上具有很大优势,但产业优势还没有转化为消费优势。佛山的消费服务业中,卖家电、卖服装的企业、品牌有多少?很多都是我们生产,别人销售,或者出口。反观福建泉州,拥有很多的服装销售企业和品牌;山东青岛,有很多的家电销售企业和品牌。佛山有很强的制造能力,但延伸优势没有充分发挥出来,制造优势和消费优势不同步。

  二是特色服务优势没有打造出来。佛山有什么好吃的、好玩的?具体可以去哪里吃、哪里玩?这些没有得到很好的挖掘、梳理、整合。比如都说佛山是美食之都,顺德菜很有名,但在全国还没有真正打响品牌,而是停留在笼统概念上。佛山整体上还缺乏有品牌影响力的地标性、窗口性的消费集聚区。

  三是文化优势没有转化出来。佛山是广府文化的核心区域,是陶艺之乡、武术之乡、粤剧之乡、岭南成药之乡,历史上曾为中国天下四聚、四大名镇之一。但这些文化资源优势没有转化成文化消费优势。比如作为武术之乡,佛山还没有闻名遐迩的顶级武术大赛,作为岭南成药之乡,佛山没有知名的康养中心,文化消费的潜力还没有充分挖掘、释放出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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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培育区域消费中心需构建相应消费体系

  从“1+1+6”格局看,佛山作为区域消费中心城市,对西边的肇庆云浮、北边的清远、南边的中山江门,直至毗邻的广州,以及粤港澳大湾区其他城市,乃至西江流域城市和广西、贵州等地区,都要形成足够的影响力和辐射能力。

  理论周刊:今年广东提出构建“1+1+6”消费中心城市格局,佛山是6个区域消费中心城市之一。如何理解区域消费中心城市?佛山培育建设区域消费中心城市有哪些优势?

  王先庆:近年来,都市圈和城市群作为新的消费增长极的特点愈发明显。2021年,长三角地区、粤港澳大湾区、京津冀城市群、成渝双城经济圈社消零总额在全国占比合计超过50%,成为消费主战场。构建“1+1+6”消费中心城市格局,正是为了更好地挖掘、释放城市群消费力。

  所谓中心,与周围城市相比,必须拥有更大的消费规模、更高的消费水平和足够的区域影响力。从“1+1+6”格局看,佛山作为区域消费中心城市,对西边的肇庆云浮,北边的清远,南边的中山江门,直至毗邻的广州,以及粤港澳大湾区其他城市,乃至西江流域城市和广西、贵州等地区,都要形成自己的影响力和辐射能力。

  佛山打造区域消费中心城市,具有产业优势、特色服务优势、文化优势。把这些优势转化出来,将进一步释放消费潜能,扩大消费空间。

  一是构建完整消费体系。消费体系是决定消费人气和消费规模的核心力量,需尽快形成和完善与区域消费中心相适应、具有佛山特色的新型消费体系,重构“人、货、场”之间的关系,具体包括消费内容体系、消费业态体系、消费服务体系及消费设施体系。要通过消费体系建设,把佛山消费能级提升到与制造业能级相匹配的高度上来。

  二是促进消费集聚化。去哪里吃、去哪里玩,佛山要打造有品牌影响力的消费聚集区、消费园区,以吸引、容纳来自大湾区及华南、大西南地区的消费者。佛山拥有家具、陶瓷、家电等产业优势,但相关消费的集聚化、园区化不足,还没有形成足够多的有影响力的消费地标、消费窗口。在浙江,几乎每一个城市,都有与自身产业体系相匹配的消费集聚区,比如海宁皮革城、柯桥轻纺城、义乌小商品城等,既是专业市场,又是制造产业集聚区,同时还是4A景区。

  三是构建消费品牌。消费品牌培育是建设区域消费中心城市的重要内容和抓手之一,是培育消费新动能、拉动消费增长的有效途径。要充分发挥佛山制造业优势、文化优势、特色服务优势,打造叫得响的消费品牌,提升品牌知名度。各区也要依托自身产业、文化优势,组织大型消费活动,打造消费品牌。

  值得重视的是,产地特色优势是佛山培育建设区域消费中心城市过程中的一大优势,在新发展格局下,基于畅通国内大循环的背景,佛山作为制造大市,产业发达且体系完整,这些产业是具有强大消费潜力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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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适应新型消费趋势

  充分激发消费新动能

  适应新的消费趋势和特点,建议佛山要制定新发展格局下的国际消费发展战略规划,实现“人、货、场”在新形势下的体系重构,使得消费升级与城市发展、消费体系和制造业体系高度匹配。

  理论周刊: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,要把实施扩大内需战略同深化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有机结合起来。近几年消费呈现哪些新特点新趋势?适应新的趋势和特点,佛山如何充分激发消费新动能?

  王先庆:当前的消费是新型消费,新型消费的特点,主要体现在四个方面。一是新国潮。随着优质国货的崛起,新国潮消费时代开始来临。2021年,国货品牌关注度达到洋货品牌的3倍。新国潮浪潮中,由新生代消费群体引领的个性化消费突出,由此催生了一系列新消费业态。二是新渠道。传统线下消费面对疫情反复冲击,主动拥抱互联网谋求数字化转型,加速消费方式转变,网络下单、手机支付,无接触式消费、平台消费等涌现,消费不再限于传统商场、商圈,而是线上+线下深度融合。三是新服务。实物消费比重下降,服务消费崛起。其显著变化特征是,由单一的实体商品向“产品+体验” “产品+服务”“产品+社交”等“产品+”转变。四是新场景。当下品牌与用户的触点,或者说消费场景,实现了量级的爆发式增长,消费者基本实现了随时随地消费的便利性。消费场景泛化,除了商场门店,还可能是车站、公园、园区、车间,等等。

  适应新的消费趋势和特点,建议佛山:一是要制定新发展格局下的国际消费发展战略规划,实现“人、货、场”在新形势下的体系重构,使得消费升级与城市发展、消费体系和制造业体系高度匹配。二是要充分发挥佛山优势,挖掘佛山城市个性特色,尤其是制造优势、人文优势、美食优势等,将消费与这些优势融合起来,让这些优势转化为消费优势,特别要强调构建“消费+产业+科技+定制+服务”的新型消费体系;三要在各区打造消费示范区,推出“一区一示范”,推出“设计+生产+旅游+展示”消费示范园区,跳出传统的商圈或商业街概念,形成新的消费集聚区。四是积极主动融入大湾区国际消费枢纽的打造过程中,进一步提升城市的知名度、美誉度,谋划一批由政府主导组织的大型品牌消费活动,吸引国内外消费者。比如,发挥武术之乡的文化优势,举办高水平高规格中国武术大会或国际武术大赛,并形成持续性品牌效应。比如乐从国际家私城,目前已在泛珠三角区域具备较强的吸引力,但仍可进一步扩大品牌影响,通过创设华南家具节等大型消费活动,提升消费吸附力和区域辐射力。五是各级政府部门要协同发展,共同参与区域消费中心的打造。例如,体育部门应与文化、旅游、商务等部门共同打造体育消费体系;医疗部门可积极制订医养及大健康消费促进方案;科技部门应考虑如何通过科技促进消费等。

  在激发消费新动能方面,国内不少城市进行了有益探索。比如成都,近年来快速崛起为全国著名的网红城市、时尚之都、活力之都,几乎每个到成都的游客都能明显感受到丰富多元的消费场景,在夜间经济、户外经济、潮牌经济、首店经济等各种新场景新模式下,消费热情能够瞬间被激发出来。这些成功的经验值得借鉴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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